004

他自身的存在，就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孤魂野鬼飘荡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只是按照意识消失前最后留下的那个指引方向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有一刻，陈彭感觉到了来自灵魂的震颤，恢复了对于自我存在的感知，然后他就看到了光，迷迷蒙蒙的，就像是夜空里那一枚很不起眼的星星所散发出的荧光，虽然微小，但足以点亮黑暗。

    有了这个光来指引方向，他的前进速度顿时快了很多。随着他的前进，他在前方看到的光点越来越多，直到某一刻他即将来到光源的面前之时，他终于看到了震撼的一幕。

    前方是一条宽广无边的河流！

    没有色彩、没有声响，甚至连水都没有，但陈彭就是知道这是一条河，这也正是那个冥冥中意识所给他指引的终点。

    这条河里流淌的就是无数他之前看到的点点星光，从不知源头的地方汇聚而来，最终流向可能永远看不见的尽头。

    生命的母河，生命的起源之处，也是生命的最终归宿。

    他本能的就知道了面前这条河的名字。

    突然，一滴星光从母河中溅射而出，正好溅到了他的身上，然后，一股庞大的信息流猛然间冲入他的意识，他的意识顿时就像是跌入了无尽深渊一般陷入了永眠的黑暗之中。

    现实中，一排培养槽绝大部分都已经变得空空荡荡而停止了信息流的输出，只剩下了装着陈彭的培养还在运作着，但里面陈彭的情况也不是很好，相比他原本年轻的样貌，现在的他头发枯萎苍白、皮肤褶皱、身体佝偻，完全就是一个苍老到极点的老人模样，眼看已经坚持不到下一次的身体变化了。

    可就在陈彭的意识被母河星光溅射到的时候，一大股庞大的信息流瞬间从他所在的培养槽喷涌而出，就像是山洪爆发一样，其庞大之处甚至超过了前面所有人提供的信息流的总和，一时间他们所处的这个空间完全被萤蓝色的光泽所淹没，刺耳的警报声也此起彼伏的响起。

    “切断回溯链接，注入生命溶剂。”高个艾瑞思对着翠凯下达了命令。

    翠凯点点头，手指轻动，嘶嘶的声响顿时从陈凯所在的培养槽传出，然后就看见一股股清澈的无色溶液从培养槽顶端注入，如果不是因为培养槽里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蔚蓝的世界，否则的话根本不会发现这种无色溶液的注入。

    随着无色溶液替代了蓝色液体，将陈彭包围起来后，顿时他的身体开始奇迹般的由衰老向着中年变化，接着是青年，直到他恢复了一开始的模样，就像是时间倒流一样。

    随着他的这种变化，从他所在培养槽流出的信息流也失去了源头，很快，这处空间就恢复了原样。

    良久之后，陈彭才再次醒了过来，恍惚间又重新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仿佛只是一场离奇的梦而已，他甚至在想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可能还是坐在飞机上，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所幻象出来的梦境。

    只是当他睁开眼睛，眼前那颇为熟悉的场景让他意识到之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恭喜你，你通过了实验，按照约定，你将会获得自由。”翠凯的意念适时传了进来。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陈彭平静的反问，并没有听到会重获自由后的那种欣喜。在意识中经历了那么多，等于让他进行了一次精神上的洗礼，整个人都似乎焕然一新了。

    “只是读取了你们族群藏在细胞中的那些宝藏。你很幸运，以你们族群这种脆弱的身体和精神水准，接触到生命母河的这种概率是微乎其微的，你是我们从地球族群中发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按照你们的话来说，你就是那个具有天赋的人。”

    “这么说，我应该很荣幸？”陈彭的语气很平和，但里面蕴含着的讥讽是显而易见的。

    “是的，在某种程度上你已经远远的抛离了你的同族，超脱了你们族群的生命层次。而且在读取过程中，我们已经为你剔除了那些无用且冗余的部分，降低了你的细胞和精神负担，相信在不久之后，你就会感受到这种变化。”或许是文化语言的差异，使得翠凯没听懂陈彭话里的含义，又或是她听懂了却根本不在意陈彭的情绪，只是公式化的给他做了一个解释。

    陈彭沉默了一会，许久才发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随时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