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活着

得当年如朵娇花般的林二太太嫁给大了她十四岁的林二老爷之后，没多久就产下一女，之后几年再无所出的林二太太，硬撑着一口气，哪怕着不敬婆母的罪名也非得改得院名。

    可到底只不过是个院名，林家老太太再不喜，在林家老太爷的同意下，这院名还是改了。

    只这院名就瞧出林二太太对女儿的爱惜。

    天娇院东边的跨院里，香月和香荷满脸愁容的坐在杌子上守在内室的门边。

    “太太走了，姐还这么，老太太竟也能狠得下心来。”香月红着眼声嘀咕着，“要不是大少爷心善，姐恐怕……”

    闻言香荷想也没想，一手就捂住了香月的嘴巴，双眼朝着敞开着门的屋外望了望，见没人，才松了手。

    “这话也是你能的？”香荷瞪着眼严厉道。

    香月委屈的落了泪，可一想到今日太太才刚出殡，可怜的姐就被人这么对待，便昂着头倔强的不肯认错。

    香荷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香月的脑袋，她也只比香月大了一岁，却因着是姐屋里年纪最大的，总是逼着自己多想些。

    “府上还有好些客人没散，这事不好张扬出去。那边低调着处理，也是为了姐的名声着想，今日到底是太太出殡的日子，起因又是姐同六姐争执，不掩盖下去，姐将来少不得有个偏狭不孝的名声。”她压着声音耳语道。

    香荷得严重，香月却将脸一撇，眼泪掉得更凶了。

    “明明是六姐嘴巴坏！况且那边为的是自己的名声！哪里就是替姐着想？”她不屑的反驳道，却也知道了轻重压低了声音。

    香荷抚上香月的手一顿，苦涩的笑了笑。

    “你既明白还非得自讨不痛快做什么？”她叮嘱道，“姐年幼丧母本就心伤异常，被六姐了几句，这才钻了牛角尖，待会姐醒了，你这话万万不可再了，少惹得姐心里又想不开了，况且……太太没了，姐再闹腾以后的日子怕是更难了……”

    “难什么？老太爷和我们老爷不是喜欢姐的！”

    “噤声！”

    香荷狠狠的瞪了眼香月，直瞪得香月收了气势才作罢。她知道这丫头虽是性子拧心里却也是个明白的，便也不再劝，只起身撩了挡着内室的帘子，进屋瞧瞧。

    林媛闭着眼躺在床上，她想要睁开眼，眼皮却仿佛有千斤重一般，怎么也张不开。

    门口的对话她依稀听了个开头，却没有听懂，她更无心去弄懂，她只想睁开眼。

    香荷挨近了床边，俯身想给林媛塞好被角，却发现林媛的眼睫在颤动，心中一喜，忙朝着屋外走去。

    “姐看样子要醒了，你进屋守着，我去厨房端药。”

    香荷匆匆交代了一声还撇着嘴暗自落泪的香月，不待香月回话，脚下便加快了几分朝着厨房走去。

    香月一愣，破涕为笑，年纪学着老嬷嬷的样子，双手合十嘴里默念了一声感谢老天有眼，念完提着裙角就冲着了内室。

    厨房早有丫鬟熬着药，香荷又等了会，待药熬好了，便端了药碗，转身回去，刚拐了个弯，远远的就瞧见东院的院门口站了个厮。

    香荷认得对方是二老爷身边的方平，方平近日得了老太太的命令寸步不离的跟着二老爷，否则他也进不了内院。

    才这么会，二老爷就得了消息来看姐了。

    香荷替自家姐开心，嘴角也挂起了笑容。

    香月的没错，老太爷和二老爷是极宠姐的。

    香荷心中轻快，不免对着方平也是稍加霁色，进院的时候对着方平头。

    “老太爷也在屋里。老太太病倒了。”

    香荷的脚下一顿，眼皮一跳，扭过头仔细看了眼方平，却见方平早已闭上了嘴巴，目不斜视的立在原地。

    毫不相干的两句话，香荷却肯定自己没有听错。

    老太太这是没拦住老太爷和二老爷，气得“病”倒了！

    之前的开心一扫而空，心里再通透，香荷却也心间涌出几缕愤恨。

    老太太这心也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