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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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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微寒,眸光冰冷。

    妍女容颜一松,无奈只得出声问我,依依不舍:“夷光可是住穆哥哥那里?”

    我点点头。

    “那我晚上去穆哥哥府里找你哦。”妍女朝我挤挤眼睛,踟躇一番,终是抱着她的雪松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姑姑转眸看向侍侯一侧的女官。

    女官领悟垂首,蹑步退出宫殿。

    殿里安寂,暖香融融,我伏在姑姑怀里,笑意浅浅。此刻这画面,怕是任谁看了都会觉得甚为温暖窝心-

    怀胎已五月,姑姑的小腹微微隆起。我垂眸看了看,笑道:“夷光糊涂,忘记恭喜姑姑了。”

    姑姑一笑,不动声色地将我拉离她的怀抱,手指垂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话语静谧:“有何可喜的?十月怀胎对于女人而言最是辛苦。做个母亲可是世上最不容易的事,要生养自己的孩子,还要保护自己的孩子。若不能,人生也无甚可乐了。”

    我微微抿唇,垂眸不作声。姑姑话里有话,不需有灵透的心思,也能听得清楚。

    姑姑道:“我听说无颜娶妻了,还是那个南梁的公主?”

    我愈发低下头,声音轻轻:“是。”

    姑姑哼了哼,忽又笑:“按理他这命本不该活得如此逍遥,楚国公子稳坐齐国豫侯之位……”她啧啧一叹,感慨十分。我闻言却惊,忙抬头。姑姑垂下眸子细细盯着我,脸上笑意显得高深莫测:“不过看他全心辅佐无翌,帮齐国退了外敌,还降服南梁的分上,姑姑我似乎也不该再计较太多。”

    我敛眸不言。

    姑姑一笑,默了片刻后再开口时,话题已移开:“楚丘那战,听说是他和穆儿的合谋方使凡羽败北的,是吗?”

    终于提及此事了。我续更加急促,点头:“是。”

    “那时你也在?”

    “是。”

    “望儿领旨去换下穆儿后,你们可曾还停留楚丘上?”

    我抬眸,答道:“是,在。不仅如此,夷光还亲眼目睹太子望受难经过。”

    姑姑显是没料到我如此直接坦白,面色陡地一变,说是苍白,偏偏两腮泛起的红潮彤如迟暮霞彩的燃燃欲烧。她眸光冷凝,望着我,唇边含笑,容颜俏似月下海棠。

    “望儿他……”

    我打断她,言道:“太子望去了楚丘后,不知受何人谗言竟因往日私交又招惹被困楚国行宫的凡羽。无颜劝过,未听。那时荆公扮作剑仆闯入酒宴,击毙凡羽后,中军行辕混乱不堪,有楚将失手射箭击中太子望,是以致死。夷光和无颜本欲赶去救援,奈何晚到一步,酿成不幸。夷光该死,求姑姑责罚。”音落,我跪着往后挪了挪,俯首匍匐,贴额于地。

    姑姑半响没动静。

    许久,她终是冷冷一笑,笑声讽刺讥诮,落入我耳中时刺得我紧紧闭上了眼睛。她伸手扶起我,瞳眼黑深,盯着我的眼睛:“这么说,望儿之死与穆儿无关?”

    “太子望至楚丘时穆已下山赶回安城,怎会和他有关?”我惊奇,语气丝毫不差。

    姑姑皱眉,冷笑:“你叫他穆?你当初不是不愿嫁他?为何这次又随他来了安城?”

    我叹气,苦笑:“往日之事不可说,今时之情难以表。他既不嫌夷光耻为天下悍女而定要相娶,那么他便是夷光的夫君。夫君在哪,夷光自然便跟着他在哪。”

    握在我臂上的手指倏地一紧,我吃痛抬眸,只见姑姑望着我,微微笑道:“丫头果真决定了?”

    我不能犹豫,重重点头:“是。”

    姑姑笑得温柔:“不悔?”

    我摇头:“不悔。”

    她眸色一暗,愣愣望了我许久,半日,仍是弯唇柔柔一笑,轻声责道:“傻孩子……丫头啊,起来吧,跪着这么久了不累麽?”

    我抬眸看了看她的脸色,却不起身,只默不作声地拉过她的手腕,指尖搭上她的脉搏,诊了片刻。

    姑姑奇怪:“怎么?”

    我垂眸沉吟良久,抬头时微微一笑:“母子俱安。”音落,心却似割开了一丝细锋,漏入了一阵阵阴沉的冷风,吹得我满心萧索惘然。忍耐不住,我想想,还是补充了句:“姑姑身热,往后还是少补为好。还有殿里这清苦的兰花香,不妨散去,免得闻久了,会闷着姑姑腹中单儿。”

    姑姑伸手抚着小腹,望着我,若有所思,也若有所悟。沉沉的眸色微微亮了起来,姑姑瞥眸一顾,刹那,她的眼中尽换上了一股睿智练达的笑意。

    “我倒忘了,丫头可是东方莫的高徒。”

    我一笑起身,不语。

    姑姑思了思,忽道:“你和夜览,谁人医术更精?”

    我不假思索,答道:“自然是他。”

    姑姑狐疑:“为何?”

    “夏国王族中人人自幼便习医道、知百草、治伤患,磨砺长久。夷光不过半路从师,加之师父性子又极好动贪玩,他老人家每年留在金城不过两三月的时间。姑姑,你说我这点微末之技又怎能比得上夜览自幼受教的精湛医术?”

    姑姑低低“哦”了一声,不再语,只是容颜间似露忧虑和担心,却分明不是为了自己。我心中隐隐一动,想起晋襄病弱的传闻,恍惚明白了几分。

    正沉默着无话可说时,殿外突然传来内侍高亮的通报声:“穆侯在外,求见王后。”

    “看看,我不过才叫你过来说了片刻的话,有人就耐不下心着急来要人了。”姑姑满含深意地看了看我,我面色一红,无辜垂头。

    “宣。”

    “喏。”-

    姑姑起身去里殿换过宫装,女官为她绾了个简单而又不失精致的高髻。安坐凤銮之上的女子,此刻微笑的容颜看起来是分外的端庄慈爱。

    晋穆独身入殿来,一袭金色长袍下,身姿修长孤峭。他瞥过眼眸看了看我,正待撩了长袍单膝下跪时,姑姑挥袖:“免。”

    晋穆微微弯腰,揖手:“儿臣见过母后。”

    姑姑一笑,低低叹道:“穆儿难得来我凤仪宫,今日过来,是存了孝心看母后呢?还是不放心夫人,来要人?”

    晋穆笑而不答,只扬手自袖间取出几卷锦书,道:“母后今日未去前朝,有些事外臣不方便入后宫,而夜览又被妍女叫得先回了府,于是只能儿臣将事情揽了过来,特地将这几封奏折送过来。请母后玉笔批下。”

    姑姑笑了笑,淡淡道:“你穆侯既回了安城,朝事已与本宫无关。今后诸事你拿主意,不必再辛苦跑来跑去,落得劳累。”

    晋穆皱眉:“可是父王闭宫休养前说过……”

    姑姑一挥衣袖,笑颜空明:“无妨。今日二十,是整日,我能够去见他,到时我自会跟他解释。”

    晋穆想想,收回锦书不再坚持,笑道:“如此,儿臣便先处理了今日朝事。若明日父王有何新的旨意,到时再请母后示下。”

    姑姑略一颔首,不语-

    又对答了几句,不多会儿,有女官出来提醒姑姑喝药的时辰到了,姑姑言称身乏,我和晋穆不敢再多叨扰,忙躬身退出了凤仪宫。

    宫外,轻风送爽。斜阳谩辉,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长长的,一动不动。

    晋穆盯着我看了半日,最后终是冷冷一哼,手指伸来一言不发地拉着我便走。只是他指尖拢上我手臂的刹那我了下,慌忙将手缩回。他拧眉,目光先是怀疑,后又一定,落指毫不迟疑地掀开了我胳膊上的衣袖。

    手腕上方,有纤细的五指手印红得发紫,衬着白皙的肌肤,银色的衣料,怵目惊心。

    “她掐的?”晋穆低喝,眸子里怒色隐隐。

    我不动声色地落下衣袖,道:“小事。无碍。”

    他又瞪了我片刻,而后倏然掉头,大跨着步伐急急离开了宫廷。

    我费力地跟在他身后,裙裾长得总是绊人脚步,让我好不着恼。好不容易走到宫外停着的马车前,他站在那里似静静等了我许久,当我靠近他身旁轻轻唤了声“穆”时,他背影一颤,随即猛地转过身,将我横抱而起,一跃跳上马车,关了车厢门。

    “你和她到底说什么了?竟惹她气得如此。”

    “太子望的事。”

    晋穆皱皱眉,似了然又似迷茫,笑容古怪得很:“她怀疑?”

    我摇头,一笑:“她从不怀疑。问我只不过是为了确定我的立场。”

    晋穆的眸子亮了亮,低头望着我,胳膊收紧,神色期待的:“那你怎么说?”

    我微微抿唇,垂下眼帘,不答。

    晋穆也不再问,只是移了手指揉了揉我臂上伤处,笑声闷而低沉,性感十足中却丝毫不掩他此刻心里的高兴和得意。我正羞赧得要推开他的身子时,他却紧紧抱住我,火热的唇一下子落在了我的脸颊上,而后渐渐下滑。

    我惊得忙用力挣扎着逃离他的怀抱,坐到他对面,望着他,余慌犹存。

    “怎地?”他怔了怔,微笑暖暖,伸手想要拉我回去。

    我却别扭避开,脑中想起无颜含情含笑的模样,心底忽地隐隐划过一丝悲哀。

    “以后可不可以不要……”我眸光一软,正待以哀求的语气想要请求他的承诺时,他蓦地冷笑,侧过脸去,点点头,语气冷漠僵硬:“不必说了。我,答应。”

    我咬住唇,缩了缩身子,坐去了角落。无人说话,车厢里气氛凝滞压抑,憋得人喘不过气来。我的目光随意落在了一处,金色袍袖下,他的手指拢成了拳,用力死死,直至森白的指骨嶙峋凸起。

    我闭上眼眸,雄心乱,方才在姑姑面前还维系着冷静果断的思绪此刻纠结成一团糟-

    回到府中后,两人身影疏离,俱是冰着一张脸,相对无语。用过晚膳,晋穆去了梅林后的大书房,妍女倒是守诺拖着夜览一起来了侯府,在西楼缠着我,笑语清脆。

    妍女说了会话后忍不住转眸顾盼,奇怪:“穆哥哥呢?”

    我告诉她:“他在大书房。”

    “他怎地这样?在宫里忙了一天的政事后回府也不知陪陪嫂嫂,当真无趣。”妍女皱了眉毛,替我抱怨了一通后,忽而眸子一转,搂着我的胳膊粘了过来,笑容狡黠:“不对啊,穆哥哥那么喜欢你,怎舍得让你一个人冷清在此?怕是你做什么惹他生气了吧。”

    闻言我顿觉尴尬。

    夜览面色发僵,胸口起伏,好不容易噎入喉的茶差点被喷出来。吞下茶,他咳咳嗓子,笑得无奈:“妍儿莫要胡说。”

    妍女放开我,咬唇想了想,忽道:“嫂嫂放心,我帮你去叫穆哥哥来,不管谁的不是,我定要他先赔礼诚心。”言罢,不待我和夜览说话,她便身影一闪,一道红烟掠飞出阁楼,风风火火地直奔东院梅林。

    夜览本站起身想拉,奈何迟了一步,手臂扬在半空中,许久,方缓缓垂落下来。他回眸看着我,又咳嗽了一声,俊脸微微发红:“别介意,妍儿心热性急,被宠坏了。”

    我倒不觉什么,只笑道:“其实妍女此时走了也好,夷光正有事想单独请教意哥哥。”

    夜览笑笑,容颜复又清冷下来,淡淡道:“何事?”

    “意哥哥是夏国公子,自是精通医道。听说襄公病弱难以下榻,不知意哥哥有没有帮忙诊治过?”

    夜览摇头,眸色平静,所有的锋芒情绪皆被掩藏:“没有。父王自从病后交权给母后便谁人也不见,除了每月逢十的日子母后可幸得与他一谈外,其他人,皆被禁步落峤谷之外。”

    我心中一动,问:“落峤谷?”

    夜览执杯吹了吹茶,慢慢饮着,不慌不忙道:“是安城郊外一处王室别舍,环境幽静,极是养人。”

    我“哦”了一声,不再言。

    “怎地?你想见父王?”夜览一转眸子,笑道。

    我起身走去书架旁,手指无意翻动了几卷书简,漫不经心道:“我倒不是很想见他。怕只怕,过了今日之后,他会想见我。”

    夜览莫名:“父王想见你?”

    我挑了一卷竹简轻轻握在手里,回眸,笑而不答,只淡淡道:“意哥哥知道凤仪宫天天燃着什么香吧?”

    夜览勾了唇角,微微一笑,不言。

    坐回书案后,竹简翻开,我的声音更加懒散,仿佛呓语一般模糊轻轻:“那香啊,我今日给解了。”

    一旁,响起茶杯重重落上案几的声音。我侧眸打量了夜览几眼,只见他眸色深暗,清俊的眉宇间笑意隐隐。

    “解得好。”他叹气,忽然这么说。

    我蹙眉,好笑:“难道不是你?”

    他横了眸子,笑意轻轻:“她是妍儿的母后,我有心无力,怎敢?”

    我道:“你知道是谁?”

    夜览拉拉长袍,苦笑道:“何必问我?你心中早已有了猜测,不是麽?”

    我一笑不答,睨眼看着他良久,终是忍不住叹道:“原来你待晋穆兄妹的感情都是真的,那日在金城,我倒误会你了。”

    “现在知道也不迟,”夜览轻轻说了一句,后又饶有兴趣地看了看放在一旁的璧,目色闪了闪,摇摇头,倏然又道,“穆那样的人,有让人心悦诚服跟随他的魅力。夷光,不久的将来你也会是。逃不了的。”

    我却不以为然,回了句:“是麽?”

    夜览淡笑出声,瞅了瞅看起来已经在专注阅竹简的我,不再说什么-

    片刻后,妍女当真将晋穆拉了回来。他也不和我多说话,只与夜览笑谈闲聊着。妍女难得安静地坐在一边,转着脑袋来回看着晋穆和我,眉毛皱起来,一脸费思。

    时过戌时,夜览带着妍女离开,我和晋穆送他们出了府门。等夜览的马车驶入夜色深处不见后,晋穆转过身,抬步欲行时我拉住了他。

    他收回脚步,垂眸看着走到他面前的我,眸色深沉浓烈,脸上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和。

    “你在生气?”我心中忐忑。

    他一笑,容颜俊朗,声音:“气什么?”

    我望着他,眨了下眼睛,内疚无言。

    他沉默良久,深深叹了口气:“臂上的伤还疼不疼?”

    我摇摇头:“不疼了。”

    他又笑,握住我的手,轻声道:“就算疼你也不会说的,不是吗?”

    我微微弯了唇角,迟疑一下,仍是不动声色地将手缩回。

    他一怔,而后抬步绕过我,言道:“回去吧。你早点休息,我去书房里再看会书。”-

    无颜说过晋襄此人心计之深,深不可测。我之前总是看浅“不可测”三字的含义,尤其忘记了这话是自无颜口中评价而得那又该是加重了几层分量。而如今我深有体会,是因为自己在穆侯府安安稳稳过了整整两个月却也不见晋襄按我所估料的那般来找我后,我总算明白“内谋谋圣、外谋谋智”究竟有何区别。

    晋襄之谋,为圣。我的谋,小小伎俩,或可称为智,也仅为智。难见大道,更难入圣人之眼。

    自从晋穆回到安城,姑姑仿佛真的放下手中所有的权力将朝事全全交与了晋穆。朝野清净,诸事进展皆自入轨,整个晋国看似风平浪静得很。九月,枫子兰来了安城。先前和晋穆商定,枫氏商社为晋国铸造新币的事因晋穆被囚而滞留了三个月,此刻晋国内乱平定,铸新币一事将势在必行。

    枫三此番来安城倒一反常态正经得很,与晋穆商量妥筹金筹银及新币样式后,仅仅三日,便又马不停蹄地北上去了匈奴。晋穆带着我与夜览妍女一起去送他,长亭离别时,他只道枫氏商旅在北胡遇到了麻烦,得他跑一次亲自解决。他说“麻烦”时,表情古怪,眸子一转有意无意地瞥过我,深深一眼,便又移开了视线。

    我心中觉得他这一眼实在看得是莫名,晋穆也似注意到了,笑意一滞,而后愈发明朗。

    深秋,西夏不知怎地招惹了漠西白狄人,义渠大战爆发,战火缭腾夏国北方数十城池。白狄人性情火爆彪悍,全族男子善骑善战,横行漠西肆意征伐却不遇敌手,中原诸国号之“沙漠野狼”。虽说夏国处于关西河内之地,将士们皆是依山成长、睥睨苍原的血气男儿,只是这番大战打得时机很是不对,倒真的束缚了夏惠的手脚,一时无心再东顾。

    晋穆接到义渠大战的密报时,淡淡的表情看起来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只是眸子微微弯起时,目光里流露的锋芒细碎而危险,别有深涵。

    一次我到大书房想要找晋穆要几本书简,走近窗旁,却听墨武对晋穆如此笑道:“看来惠公这次当真惹火豫侯了,夫人事一定他的动作便来了,快而狠,一点也不留情。此次就算我们没参与,想那白狄人目光短浅,只贪近利,怕也会安耐不住入夏掠城池夺珠宝。”

    晋穆声音冷冷:“你以为惹火他的只有夏惠?”

    墨武沉吟:“侯爷的意思是?”

    晋穆一哼,不豫:“还没轮到晋国罢了。只要夷光无恙,他便能安心谋划一切。现在南梁基本安定且全归入了东齐版图,豫侯一人几乎独占了半壁天下,气焰凌天,好不风光。现在莫说是唆使区区一个白狄,便是挑拨北胡匈奴人南下侵晋,他豫侯也有的是办法。”

    墨武想了想,忽道:“那枫公子这次去北胡……”

    晋穆冷笑:“能做什么好事?同样是狼子野心。”

    我站在窗外,秋风吹着,只觉浑身冰凉。

    这一年,安城早早入冬,梧桐叶落匆匆,枫树霜染重重,北风朔朔下,寒鸦啼叫烦躁,竟犹嫌今冬暮辉来得如此迟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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