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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诉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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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唯有人心、情感,你控制不得,强求不得。既已错过,既知不可得,何苦不放手?”

    晋穆握紧我的手,轻声:“我会放手。放手之前,我唯求一年回忆,许自己不至于落得一生寂寞无思、回头无望。”

    伏君沉默,而后低声道:“放心,师兄心中一切的苦和难,夷光必了然。”

    晋穆苦笑:“她不怨我便是大奢之谈,何求了然?”

    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拂过我的面颊,伏君语带双关:“她是我的病人,我能诊她脉搏,也可读她心事,我说她知,她便知。师兄莫要忘了我精通术数,谕桃花知天下,如今又怎会骗你?”

    晋穆哼了哼,无奈笑出声。

    我心下这才明白,那适才吞入口的药丸原来还有此等作用。

    伏君先设局解我和无颜的心结,如今又借我“昏睡”之机诱得晋穆倾诉衷心,让我的心境相较数月数日之前尽是说不出的开朗明白,愁苦散去,心中唯剩空明。

    未曾相识,无甚瓜葛旧交,却受他大礼相赠。

    君泄荡,我心感佩-

    舱里沉寂。

    蓦然,伏君道:“许久不见,今夜可否与我笛箫合奏一番?我有新曲。”

    晋穆回绝:“可惜,我却没那心情。”

    伏君轻轻咳嗽,笑笑:“我的曲乐常有疗人伤痛的妙处,师兄难道不知?如今夷光昏睡未醒,体内毒素和伤……”

    “何曲?”晋穆话锋一转,快速打断他后,语气不太自然,“拿来我看看。”

    “净心曲。”

    竹简翻动声轻微,晋穆沉吟一下:“何时做得这个?为谁净心?”

    “我答应了一个人,为她作的曲,教她吹给另一人听。”

    “哦?”

    “那人戾气太重,体藏魔性,需得此曲洗涤心灵。否则,将来终究是苍生受害。”

    晋穆默了默,而后道:“心软。多事。”

    伏君笑笑不答,只问:“师兄的笛子呢?”

    片刻。

    伏君声音一反平和而透着微微的惊讶:“宋玉笛?怎会在你手中?”

    一只冰凉的手又覆上了我的指尖,轻轻握住。晋穆淡声道:“夷光送我的。怎么?你二哥湑君的宋玉笛难不成还不配你的暖玉箫?”

    伏君似是遗憾,口吻淡淡地,言词却大失偏颇:“宋玉笛绝妙千古,今夜比奏注定我输了。”

    “既如此,我定赌注。十坛桃花酿。”晋穆轻轻一笑,放开我的手离塌而去-

    箫笛合奏的乐声自舱外传来。

    我无法睁眼去看,但知一定是明月清风下,江湖水镜间,那两人含笑吹曲,意境不凡。

    笛声开阔磊落,一曲连音气势流畅,纵横处尽扫万里无云、八荒开合,婉转处别含悲悯,平静中自蕴清冷。曲流情,乐明心。音绝,心高凌天。

    箫声回转如云,流逝似风,低沉起伏声幽幽荡荡,入人心,缈九霄,落黄泉。清醒处独震心灵,悠扬处尽散菩提。音妙,心若止水。

    此曲大概真有疗人伤痛的作用,半日,当我觉出体内气息顺畅,寒气渐消时,脑子却终究困乏下来,思绪沉沉融入他们曲声中,一梦睡去-

    “晋。襄公二十四年。多事之秋。初,南国纷扰,中原战乱,楚梁攻齐都金城,齐告急于晋,穆侯发兵至楚丘,救齐伐楚,与齐国豫侯计谋楚帅凡羽,拔城池而定盟约。战罢,楚十城归晋图。太子望领谕徙帅,难,沦于楚国内祸。薨逝后其母日夜啼泣,誓报此仇。襄公临燕城拜天忌魂,神思忧伤,此后体虚多病,弱不可将事。二月,楼烦又乱,穆侯起兵取之。三月,林胡突袭边城,却之。四月,河东疫灾,亡百姓万余户。西夏援药,六月抑之。

    国不可一日无储,群臣上书谏君立太子,名望皆向穆侯。穆侯初为公子既以丑闻世,覆假面十余年,无人得知其颜。一朝假面落,朝堂之上仪摄百官,以为天人之姿、神人之容。当贤,当美,当王君之位。

    然,晚春,后幸得梦熊之兆,襄公喜而赦四藩。拟定太子之事暂搁。六月,民间风声劲传先太子望暴毙事涉穆侯,襄公怒而收权,圈子府中,严察诸臣。群臣怯而自保,颤颤后退,敛收其步。暮夏,后劝谏王上放穆侯,以为先太子望与之兄弟之情虽浅却不得如此隙难,穆侯或蒙冤,为其求请。襄公感而愈嬖,子民敬而愈尊。后威渐盛君,君多病而后掌权,群臣俯首,依依为喏。

    八月,穆侯南下求娶齐国公主夷女光。安城都中,后密图夺穆侯军权,欲调兵南下,重割藩镇,换将将,然,……”——《战国记-晋书-本纪第六》-

    八月,侯马西南,晋军军营。

    是日中秋,月圆,银辉遍洒汾水河岸的青山白帐。行辕间火把束束耀天,燎燎红焰肆舞夜色下,云烟飞扬。然天空不暗,独存一分干净通透的悠远谧蓝,静得迷人,朗得媚人。

    一处山顶。

    我静静坐在大石上,中秋之夜不举目赏月,而是垂眸望着山下营帐,怔自出神。

    自我那日醒来后,眼睛复明,寒毒怯褪,晋穆见我身子好转便行舟离邯郸带我北上。北上不回安城而是先至侯马西南,说是按例巡视军务,但舟行至并州重镇平阳渡口,自夜览领着诸将相迎时起,他便不要命地忙碌劳累着,三日三夜,从没停下休憩一刻。

    侯马西南位处绝地,山高水险,是晋国除各藩守城军队外的野战步兵和骑兵的屯营所在,便连晋穆他自己的亲军玄甲军,也正扎营此处。

    而这三日军营外总有骏马疾驰,不论烈日炙热、黄沙滚滚,还是朗月寒星、夜行孤壁,一瞬有将自远方来,一瞬又有将离行匆匆。诸将自中军帅帐进进出出,人人脸色凝重严肃,一入营帐便与晋穆相谈甚久,离开时,或面庞放彩,或黯然垂头,虽表情各异,众人神色间却没有一丝不恭和怨愤。

    如此,我再笨也知晋**权调动将有大浪。果不然,今日傍晚时分便有晋穆的亲卫黑鹰骑自安城千里迢迢地赶来侯马西南军营,一行百余人多日劳顿未及停歇休息,匆匆用过膳食后,便又护带着一大堆的卷帛锦书、诸多玉堞兵符、宝剑权令,等等,连夜加鞭快马,追月而去。

    晚膳时夜览抽空来我住的营帐一起用膳,言道黑鹰骑中晋穆留下了樊阳,命他跟在我身旁保护我。本来我病后体弱晋穆从不让我出营帐乱走,夜览离去时却笑言,今夜中秋,我若有兴致,可以去山上走走,赏赏北国月色,只是出去得带上樊阳,不能单独行动,否则若有丁点的闪失,晋穆怕会要了他的命。

    我一来日日待在帐中早已腻烦,二来当真想看看今夜圆月。待过了戌时见晋穆仍未露面,心道今夜他怕还是要忙一宿,我虽关心,却又不敢去打扰,也不能打扰,于是便随手拿了件斗篷,领着樊阳出了营帐,兴致极佳地登山望月。

    站在山顶的刹那脑间不知为何又记起一年前的今日,那次中秋夜下,蔡丘归国的最后一役后,横尸遍野,血凝长河,腾腾狼烟染得天空无色,让人根本瞧不清那银月光辉。只是那日陪在我身旁的人,那个按抚着心潮难安的我、言语温存的人,十九年来,他还是第一次中秋不伴在我的身旁。

    念及此,我心中不禁黯然,想着他,心道不知今夜他对月可还有往日的欢颜风流?-

    “侯爷。”

    远远守在一旁的樊阳突然出声,口中恭敬的称呼吓得我的心猛然一跳,忙收了思绪回头瞧去。朗朗月下,金衣光泽粲然,他负手站在那,任骤然大起的山风撩得那袭长袍衣裾卷飞回旋。

    他侧首,与樊阳低低说了一句话后,樊阳面色一动,揖了揖手,转身下山,飘影如风。

    我微微一愣,正待起身朝他走去时,他却闪身掠过来,按住我重新坐下。我将身子挪了挪,给他空出地方来。他抿唇一笑,揉揉眉毛,坐下。我打量着他疲惫得毫无血色的面庞,伸手自怀里取出养神复元的药丸喂至他唇边,柔声问:“你的事情办好了?”

    他笑而不语,只张口咬下药丸。我正待收回手时,他却陡地拉住我的手拢在掌心里揉抚着,英气的眉毛皱起来,面色不豫:“怎地如此凉?身上寒毒未好,我早叫你不要随意出来吹风。为何不听?”

    自从上次落水后我总是怕他发怒,心中一紧张,我忙向他解释:“今日中秋,意哥哥说我可以出来看看月色。”

    “中秋?”他狐疑,扬了脸看看天空,半日,眉宇间终露出一丝惘然的笑意,嘴里叹息轻轻,“我糊涂,倒忘记了。”

    我笑笑,劝道:“回去吧。你累了这么多天,既忙完了事,今夜不如早点歇下?”

    “不要,”他快速否决,揽过我一起仰倒在大石上,眸子亮亮的,定定地望着天上明月,静默一会后,他伸手揉揉我的发髻,方低声开了口,“二十四年,我枉知有中秋佳节却从不知中秋何乐。年幼母妃不在,懵懂无知,父王不怜,王族也无人与我亲近,中秋宫宴常独坐暗处,眼望诸人笑颜,却实不解他们谓何为乐。待得年长,十五拜相,日夜忙于政事军务,落了多少年的中秋我也不知,纵是人在安城,宫宴上也仅是与诸臣大醉酩酊、一饮尽兴,心底还是不明这相聚团圆究竟是何喜。”

    我心中恻然,凝眸看着他,正待说话时他却又笑,垂眸盯住我的眼睛,手指伸来轻轻按着我的唇,扬眉勾唇时,容颜虽倦累,但那表情还是说不出的英俊帅气:“绝不许你同情我。”

    我怔然,下意识地摇摇头。他莞尔笑了,手指离开我的唇,温柔地挑起我的下巴,面颊相亲,眸光相对。

    “我不需要同情,尤其不需要你的同情,”他说着,微凉的唇落上我的额角,轻轻一下,又离开,“对我而言,今年有你陪我,便是团圆。哪怕这一辈子仅此一个中秋,我也觉无撼。”言罢,他眸子微微眯起,看着我时,眼瞳暗如墨玉,温润间光华尽敛。

    他的话听得我心中难受,只觉此刻自己再说什么言词也定是无力和苍白。我暗自叹了口气,指尖颤了颤,犹豫良久,而后还是伸了胳膊将他抱紧,一声不吭。

    夜风拂过两人的面庞,有点凉。他拉了拉衣襟,将外袍散开包住我的身子,搂着我紧紧靠上他的胸膛。温暖自他身上无穷无尽地散发着,渐渐地,我不再觉得冷,山顶安寂,他又久久不言,我依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觉睡意渐起。

    “明日我们回安城。”恍惚中有低沉微哑的声音响在耳畔。

    我模糊应了声:“好。”

    “怕不怕?”

    “……怕什么?”

    他沉默了一下,再出声时嗓音平淡如水、冷静凝冰,隐带一丝迫人的寒意:“晋国诸事复杂,不论朝野皆是暗潮汹涌,一个不慎,舟倾命丧。你姑姑虽是女流,但手段狠辣,心肠歹毒,我现在带你回安城,她怕是会连你都……”他顿了顿,语气忽地一变,用手摇晃我,苦笑无奈:“睡了?我的话你有没有在听?”

    我迷迷糊糊抬头,睁眸时睡意惺忪,朦胧中只瞧眼前那人容颜似笑非笑、似嗔似怒得恰是我心底苦苦思念的那张面庞。我心中一安,忍不住弯唇笑了笑,伸手揽住他的脖子,闭了眼眸偎过去:“别吵啊。有你在麽,我怕什么?”

    他身子一僵,而后紧紧收缩着绕在我腰间的手臂。

    “是,我在。”睡梦中,那萦绕耳边的笑声满足且快乐,听得我的续不由自主地隐隐发慌,似乎是欲逃不能的害怕,又似乎是欲抓不住的怅然。有点陌生,有点乱心。

    可惜待醒时,那感觉早散得七零八落,无踪可寻-

    到了安城后我才知他在侯马西南停留三日所谋何事。朝中姑姑本与众大臣商讨好将行新政,新政第一策便是重新划分晋国藩镇、官员调遣委任也将大变更换,谁料晋穆竟先一步以军权调派为借口缴了各地守城将军的令箭虎符,集军在手,驻扎城池的士卒若不动,想要轻而易举地进行藩镇变换便是空谈。

    新政初行受阻,一场戏落幕于无形,百官观望良久却不见姑姑再有动作,于是又各自收拾好红白黑脸,讪讪退场。

    回到穆侯府时,几名身着暗绯衣袍的宫中内侍早已侯在门庭前。一旨宣读,便叫得晋穆和夜览一起去了宫廷。

    狐之忌领我入了侯府,与府里诸人说明我的身份,并按晋穆所言叮嘱一番后,方匆匆离开,临行时说去找墨家两位将军还有他的父亲狐之鉴有事相商。

    我知晋穆此刻需要人的帮忙,只是自己刚入晋,既无人脉又不知其内里纠葛,纵使之前无颜对我说过一些,也仅是自齐国立场出发,晋国国内究竟形势如何,他未讲明,我也不清。此时我自己少一事相烦晋穆便是给他稍去一点乱,与其出去招摇,还真不如安稳待在府里,做个规规矩矩的“待嫁夫人”。

    侯府家老看似花甲已过,老态垂垂,言词却清晰利索,头脑更是冷静非凡。一双眸子睿芒闪闪,不留痕迹地将我打量个头到脚后,方捋着花白的胡须含笑点了点头。其实我的头发和他一样白,让他对我这个“夫人”要露出满意的神色,我自以为还真是难。

    半日对答,周旋颇累。当我脸上微露疲惫的神情时,家老立刻会意住嘴,领着我到了晋穆住的西楼,问明我的生活所需后,躬身退下。

    一路风尘,大病未愈便舟车劳顿,我口中虽从不说,但身子却早已累得筋骨欲散。命侍女取来热水沐浴过后,换了干净衣裳,吃过药丸,待回到房间想歇下时,西楼却来了位不速之客-

    时已暮下,霞光浪漫。豪姬屈膝斜倚窗棂,金色裙裳与落日余晖融成了一色,俱是闪耀着眩人眼花的光芒。我怔然望着她半响,确定没看错人后方跑过去,“祖妃”二字将出口时,一念她对这称呼的反感又生生将这两字换成了“豪姬前辈”。

    “前辈?”豪姬勾唇,细长的手指伸来挑起我沐浴后湿漉漉的发丝,眉眼笑意动人,“丫头是说幽昙舞,还是说这头银发,嗯?我是你的前辈?”

    我轻轻咬住了唇,尴尬不言。

    她抚掌大笑,一点也不忌讳自己是身在穆侯府。而且她来未有人通报我,分明是匿身溜入,府里众人皆不知。

    我此刻也懒得管穆侯府防严甚密她是如何潜入进来的,只抬手拉她下窗,问:“豪姬找夷光有事?”

    “哦,”她淡淡一应,挑了挑眉毛,眸光看向桌案,漫不经心的模样,“我麽,一时无事,想丫头了,便来瞧瞧你。可巧有人托我给你送几样东西过来,我放那桌上了,你去看看便知。”

    我依言走去桌旁,目光所及处,续顿时失常。

    玉璧。金丝玉衣。两样皆是我离不开的东西,当初失魂落魄离开金城时也忘记携带这两物,后来我每每想起时总是懊恼不已。只是不想他竟如此懂得我的心思,将它们千里送来了安城。

    豪姬横眸一笑,顾盼间神采飞扬:“那人是谁,不需我说了吧?”

    我忍不住面颊一红,伸手触摸着璧,用指腹细细勾勒着玉璧里面母后的容颜,低声:“有劳豪姬。”

    “还有这个。”她眨眨眼睛,将一卷封存完好的丝帛递至我面前。

    我心下起疑,忍不住蹙了蹙眉,挑指打开。垂眸,但见素色帛书上仅写着八个字:“慎防姑姑,莫信晋襄”。

    “慎防姑姑?”我皱皱眉,迟疑出声。

    豪姬闻言冷冷一哼,笑颜立刻收敛,美眸微寒:“你姑姑行事但求随心所欲,为了自己蛋念常六亲不认,情义无心,纵是毁邦叛国都在所不惜。公子既这般提醒你,便自有他的担心和道理。”

    我伸手按按额,沉吟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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