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姑娘

    原来，这一夜，大头陈是来和天葵子告别的。

    他们依依告别，大头陈飘渺的身影逐渐在消失，院子一下子变得很是空旷。天葵子的心也空落起来，想到身边没有了这个古怪老头，听不到那些莫名其妙的碎碎叨叨的话，又不免的难过。

    有更鼓声似乎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那是金盘银盏的声音。天地开始变得无声，夜风轻袭，丝丝渗着寒意。

    天葵子知道，以后她还是一个人，所有的事，必须一人独撑。

    【贰】

    天葵子尚在寻思下一步如何行动，那个带她入府的老妇又来了。

    老妇是来领取赏金的。看得出她与府内上下关系热乎，进了院子，和两名婆子打了招呼后，直接进入天葵子的房间。

    三公子谨儿正在和天葵子玩得正欢，老妇视谨儿年幼无知，并未将他放在眼里，劈头问天葵子：“那些爷交给你的任务，你探听到了没有？”

    天葵子一手套着个骷髅圈，一手拿根细铜筢子，往圈子里不急不缓地绕线。

    “他们着急，我也没办法。这么大的柴府，还有这么小的小孩要服侍，我又没分身术，上哪儿找去？”

    老妇扬手扯了天葵子的发辫，狠狠道：“蠢货，让你进来，不是让你享福的！你听清楚了，限你十日内找出虎符藏在什么地方，不然，你家那个丑老头命休矣！”

    天葵子暗自好笑，心想：“大头陈早回天庭去了，那帮人找不到他，以为我还蒙在鼓里。”于是，她抚摸被扯疼的头皮，不耐道：“我是蠢。这事儿我干不了，换别人吧，我要出去！”

    老妇冷笑道：“你以为进来了，就可以随随便便换你出去？年轻轻的少不经事。你的命捏在这些爷手里，你就是不愿意干，也得干！”

    天葵子想起大头陈不在身边，个人能力菲薄，加上发现紫苏在此，她又等着姬贤出现，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老妇以为天葵子害怕了，继续教训道：“守在这个院子有何用？你要寻遍整个柴府，到各个院子找知道不？”指了指埋头玩耍的谨儿，“他就是你手里的法宝，你要利用好他，便可随意进出了。虎符八成在侯爷住处，也许在夫人那里。”

    谨儿突然抬头，奶声奶气道：“侯爷是我爹，我爹叫柴荣。”

    “对对，三公子真乖。”老妇谄笑着应付几句。

    生怕隔墙有耳，老妇低声又训教一会天葵子，这才匆匆走了。

    天葵子独自靠墙坐着，没有了玩耍的心情，眉头皱起，生出几分烦躁来。上回一顿训后，谨儿反而与她熟稔，平日甚至有些粘腻，小小年纪也看出天葵子的不开心。

    “刚才那个老婆婆为什么要打你啊？”他问。

    “她怪我这么久连你爹住在哪儿都不知道。”天葵子有气无力道。

    “这好办，我带你去。”

    谨儿讨好天葵子，拉起她就走。天葵子没料到自己无意一番情绪话竟有起效，想起老妇留下的话，心里莫名的惊喜。

    天葵子领着谨儿无声的走，一路自然无人阻拦。谨儿虽年幼，却是认得路的，走过曲桥，他指着前面柳荫一带，道：“我爹的房子。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

    天葵子吃了一惊，问：“你爹不是住在这里吗？”

    那夜的情景清晰地浮现在天葵子的脑海，绛色帷帐袅袅升起的叠烟，男人深邃分明的侧脸，结实魁梧的身躯，以及深沉有力的声音……

    当然还有，光晕潋滟下紫苏翘动的眼帘。

    谨儿稚嫩的脸上有些伤感：“娘总是说，爹很忙没时间看我。我知道，爹爹一定不喜欢我。”

    “自己的爹怎么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呢？”

    天葵子试着想安慰谨儿，这时，莫名的想起自己的父亲。

    “父亲不是也一直讨厌我吗？”

    这样想来，她竟一时无言。

    风仍是寒峭，漫天的飞絮染开了般，柳荫一带变得扑朔迷离，泾渭不明。天葵子和谨儿站了良久，忽然又是一阵风，吹得柳树婆娑，里面的楼庑影影绰绰。紧接着，一匹白马载着束甲佩剑的人影出现，骑士二十来岁模样，青毡套衣，英姿勃发。

    “匡胤大哥哥，我的爹呢？”谨儿看到他，欣喜地叫起来。